饿了么连襟骑手接连猝死,骑手劳动保障困局该如何破解?观点
饿了么两名连襟骑手接连猝死,撕开了平台经济下劳动者权益保障的隐秘伤口。
面对接连发生的悲剧,饿了么平台曾推出的骑手保障福利显得无力。家属的质疑,将平台责任边界的追问推向了风口浪尖。当算法驱动的配送系统与模糊的劳动关系交织,骑手们的保障究竟由谁守护?
连襟外卖员10天内接连猝死,生前3天工作时长超11小时
5月11日,据大河报报道,山东省枣庄市台儿庄区的周女士透露,其丈夫袁某和妹夫梁某都是饿了么台儿庄站长安路店的骑手,两人分别于4月23日和5月4日不幸猝死离世。当地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书显示,二人死因均为“呼吸心跳骤停”。
去世的时候,袁鹏47岁,梁军46岁。袁鹏在饿了么长安路店做了5年骑手,梁军做了3年。
周女士怀疑二位亲人的猝死与高强度的工作有关。
周女士称,袁某和梁某分别于2020年和2022年应聘成为饿了么台儿庄站长安路店的骑手,按站点规定,袁某上班时间为9:00—21:00;其妹夫梁某主要上夜班,工作模式为上一天一夜,休息一天,再上一天一夜。
根据周女士提供的袁某出勤记录,袁某生前三天每日平均出勤11小时,背单时长(从骑手接到订单到送达外卖的时长)均超8小时,袁某猝死前一天完成70单配送。
周女士称:“他们节假日不允许请假,周末也不允许请假,请假就罚款,或者直接取消200元全勤奖”,即便是春节也只能休息一天,上次妹夫丧事,身为姐夫的袁某也只请到两天假去帮忙。
在微博相关话词条下,有网友评论:“单子过多是不是可以不接单?”、“送外卖是必须干10个小时以上吗?不送会被罚吗?”,还有网友表示“平台对站点每天的出勤人数有要求,导致站点非常害怕骑手休息,现在骑手正常休息基本都要申请,就像请假一样,我19年一整年干了361天,就休了4天。”
饿了么曾推出多项骑手保障福利,但家属称“站点至今不提供保险单”
周女士表示,袁某每个月会被扣除260元的保险费用。
事发后,她曾向涉事站点讨要说法并索要劳动合同和保险单,但站点却没有工作人员出面回应。
她还表示袁某跟站点签的劳动合同是一式一份,她手中并没有合同。
据金融界5月12日消息,饿了么表示“已协同有关方面展开核查,涉事站点站长已被停职”。
大望财讯注意到,饿了么高层最近一次公开露面是在今年“五一劳动节”前夕,在一场“致敬城市小蜜蜂”全国工会爱心餐“新动五月”的活动上,饿了么党委书记、工会主席、资深副总裁肖水贤公开表示称,科技向善,是饿了么的初心,与劳动者同行,是饿了么的承诺。“饿了么平台始终把‘小哥’视为最珍视的伙伴。”
然而,枣庄的这两位骑手显然并未有幸成为“最珍视的伙伴”。
针对增强外卖骑手的保障,早在2023年人社部就已发布文件《新就业形态劳动者休息和劳动权益保障指引》,明确要求“企业要制定完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休息办法,科学确定劳动者工作量和劳动强度,确保劳动者获得必要休息时间,防止劳动者过度劳动,保障劳动者身体健康。”
同时文件还明确“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在法定节假日工作的,企业应向劳动者支付高于正常工作时间劳动报酬的合理报酬”。
但据了解,外卖骑手分为专送骑手和众包骑手,专送骑手按灵活就业人员享受依法缴纳社保;而众包骑手则与平台或劳务外包企业建立劳务、承揽等法律关系,不存在劳动关系。
大望财讯注意到,今年2月20日,饿了么官方称过去一年,投入逾2亿元,加强骑士用餐、劳动保护、生活福利等权益保障。去年8月起,饿了么在全国上线防范骑手疲劳作业机制。
2023年饿了么启动了蓝骑士社保缴纳试点,在全国首批7个省市(北京、上海、江苏、广东、海南、重庆、四川)启动职业伤害保障试点,足额为骑手缴纳保费,未来将在更多城市推进“新职伤”保险覆盖。
由此,关于袁某和梁某的用工性质确定就显得尤为重要。
每月260元保险费用,在饿了么官方披露的保障体系中本应对应着“足额缴纳”的职业伤害保险。
但现在亟需饿了么回答的是,每月缴纳的260元保费究竟去了哪里,用作何用?
目前,平台既未提供保单凭证,也未公开保险公司名称及赔付标准。
签署孤本合同、节假日休息需请假?律师称“涉嫌违法”
根据周女士的表述,涉事站点与其丈夫签署过合同,但合同为一式一份,自己手中并没有合同文件。
另外,周女士还表示丈夫袁某节假期节假日休息需要请假,即便是春节,袁某也只休息了1天。
对此,北京金诉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王佳红律师对大望财讯表示:若骑手与公司存在劳动关系,根据劳动法,每日工作时间不得超过8小时,平均每周不得超过44小时。特殊情况下,每日加班不得超过3小时,每月累计不得超过36小时。若骑手每日工作11小时,连续工作,明显违反劳动法。若骑手与公司非劳动关系,而是非全日制用工关系,也应保障骑手的健康权和休息权。
针对周女士提到的合同签订,上海旭灿律师事务所菅峰律师表示:一式一份的合同签署方式违法,合同应一式两份,双方各执一份。周女士若能拿到其丈夫签署的合同,可据此确认雇佣或劳动关系,若构成工伤,可获工伤赔偿;若不构成工伤,也可获抚恤金和丧葬费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