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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善意沦为生意:水滴筹的“公益引流”迷局与信任危机观点

在水滴筹捐款献爱心,却发现自己“被投保”长达七个月——这不是孤例,而是众多用户共同经历的困局。

最近,毛女士的遭遇经媒体报道后,引发广泛关注。一场场始于善意的捐款,为何频频演变为“被投保”的闹剧?这背后,究竟是系统失误,还是商业模式对公益初心的侵蚀?

爱心捐赠到自动投保

“我在朋友圈看到别人筹钱看病时捐过款,可没投过保险啊!”毛女士的困惑道出了许多用户的心声。

她在查询银行卡余额时,意外发现一笔来自“水滴保”的扣款,且已持续七个月。客服仅同意退还最近一次保费,对过往扣款不予处理。

调查发现,这一问题的根源隐藏在捐款流程的设计中:用户完成捐款后,页面会跳转至“帮助成功”界面,下方提示“您的自身保障还未完善”“生病最高赔付600万”等字样。

一旦用户点击“立即确认”,页面即从水滴筹跳转至水滴保险经纪。更值得警惕的是,若用户试图返回,系统会弹出“最高赔600万”的红包页面,点击后自动填写姓名、身份证号等个人信息,直接进入投保流程。

这些信息,正是用户在捐款前授权平台收集的。从捐款到投保,流程被设计得环环相扣,用户在不经意间就可能完成投保。

许多网友在社交平台反馈,自己或家人在捐款过程中“被投保”,甚至遭遇退款难、推销短信不断等问题。

公益引流,保险变现

水滴公司的商业模式并不复杂:用水滴筹的公益属性吸引流量,再将其导向水滴保实现商业变现。天眼查显示,水滴筹与水滴保同属水滴公司旗下。前者承担“流量入口”角色,后者负责盈利。

这一模式在数据上得到印证。截至2025年6月30日,水滴筹累计吸引约4.8亿用户向354万名患者捐赠700亿元。公司在招股书中坦言:“医疗众筹业务将大批流量引向我们的保险市场。”

然而,当公益与商业的边界被刻意模糊,问题随之而来。

尽管水滴筹强调自身“非公益组织”的属性,但其公众形象始终与“大病救助”“爱心平台”紧密相连。用户出于信任捐款,却在不经意间落入商业套路,产生强烈的被欺骗感。

信任崩塌

水滴筹面临的危机不止于“被投保”。平台上的诈捐事件、职业筹款推广人的高额抽成,持续消耗着公众信任。

诈捐事件频发:2024年11月,湖北男子兰某飞谎称重病筹款近30万元,事后却在微信群晒新房照片;2024年1月,一女子利用伪造病历试图骗取10万元善款。此类事件屡见不鲜,严重损害平台公信力。

灰色产业链滋生:2022年,“筹款中介抽成高达70%”的话题登上热搜。尽管水滴筹将责任归咎于“恶意推广的第三方”,但公众质疑的矛头直指平台风控能力。

用户信任的流失直接体现在数据上。《中国慈善发展报告》独立问卷调查显示,水滴筹用户满意度从2020年的95%骤降至2024年的60%。

平台捐款人数从2023年的1.25亿人次降至2024年的1.02亿人次,捐款金额从162亿元缩水至138亿元。

另一方面,承担变现任务的水滴保也屡因营销套路被诟病:

2024年“3·15”期间,《中国消费者报》揭露其以“每月1.9元”为诱饵,次月保费飙升至191.3元;

2025年5月,上海市消保委指出其产品宣传与条款不符,涉嫌误导;

2021年,因推行“首月0元”等违规收费方式,被银保监会罚款120万元。

商业模式困局

信任危机正在动摇水滴公司商业模式的根基。

作为前端引流的水滴筹,虽肩负流量引擎重任,却始终未能盈利。2025年上半年,该业务净收入同比下降1.55%,净亏损扩大至0.62亿元。

2022年4月,平台开始收取服务费,并于2023年12月将费率从3%上调至6%,但仍未扭转亏损局面。

更严峻的是,随着负面舆情发酵,水滴筹的低成本流量优势正在消失。创始人沈鹏曾透露,水滴单用户获客成本一度低至0.3元,远低于行业水平。然而,信任的流失使得这一流量池持续萎缩。

后端保险业务同样增长乏力。2021年至2024年,水滴保营收从30.71亿元下滑至23.64亿元,营业利润从10.35亿元降至4.77亿元。在资本市场,水滴股价长期低于2美元,较发行价跌去八成。

何去何从

公益与商业的融合本非原罪,但若以公益之名行商业之实,甚至将善意视为流量工具,终将遭遇反噬。正如一位用户所言:“每一次善举,都不应落入精心设计的商业套路。”

对水滴而言,能否走出困局,取决于其能否真正将“用户信任”置于“商业变现”之上,重构公益与商业的边界。这不仅关乎企业生存,更关系到社会爱心生态的健康发展。

在信任如白纸般珍贵的时代,一旦将其弄皱,便再难抚平。水滴的故事,成为所有徘徊于公益与商业十字路口的企业一面镜子。